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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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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着她生涩的舞姿,微叹口气。

第一回见到她,是琬妃进宫受封后,皇后召见她们姊妹俩。

皇后赏了她们姊妹,顺口问起她生辰,她乖乖答了,皇后讶异笑道:「你和善吾不但同年,还同月同日生,这可是难得的缘份哪!」

一旁的他听了,露出微笑,望向始终藏在琬妃身后的她,她正好也向他望来,目光一触,她立即避开,但他清楚记得,她绷紧如弓弦的戒慎眸光中,充满了不信任。

皇后虽然对她们姊妹甚好,其他妃子却排挤她们;琬妃有他父皇宠爱,她们不敢明目张胆,却指使宫女去欺侮十岁的她,几回都是他撞见制止,而她总是谢过他解围后,便快快离开,像是生怕因为他的接近,招惹来麻烦。

她受了委屈,从不告诉琬妃。有一回他在御花园,听见她们姊妹俩在亭子内说话,琬妃问起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她赖在琬妃怀里,笑答:「和姊姊在一起,怎会过得不好?」

但是,他看过她躲在御花园的角落,一个人偷偷掉泪;看过她落寞地望着天上浮云,用他不懂的语言,轻轻哼着歌儿,他暗自记下了旋律,去问乐工,才知道那是岮佗族的民谣,内容是述说对家乡的思念。

太傅跟他上课,常跟他讲解西紇国内少数民族的艰难处境,歷代国君南征北讨,将这些民族纳入版图,由于原本的风俗民情不同,若有衝突,国君便以武力强行压下,于是积怨日深。

其中岮佗族人生性剽悍,不但与他族常起摩擦,又因曾经叛乱,皇室派兵镇压时,总以近乎屠戮的方式扫荡,数百年来苦难不断,直到他父皇登基,改採怀柔政策,竭力弥补,但岮佗族鬱积的怨愤并非轻易能消解。

第一次听到这些,他万分不忍,曾问过父皇,国君该当爱民如子,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孩子,岂是为君、为父之道?

当时父皇抚着他头发,眼色讚赏;而一旁太傅叹道:「二殿下仁善心慈,将来必为西紇明君。」

但那些毕竟是遥远的苦难,而她让他真正目睹少数民族的处境,目睹当人们排斥一个人,可以做到何等残酷的地步,即便她不过是个稚弱的孩子。

他——想保护她。与她同样的生辰,令他感到一种奇妙的联系与亲近,他更不允许以眾凌弱的事在眼底下发生,以及——

他望着兀自认真踏步的女孩,她的脚步极慢,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想一想,慢吞吞的舞姿不像舞,倒像滑稽的踱步,而她略带愁苦的小脸渐渐舒展开来,晶莹的眼光显得悠远,似乎想起了遥远家乡,紧抿的唇弯成一朵少有的娇憨浅笑。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浅扬的嘴角。说他要看祭灵舞,半是真心对这神祕的舞蹈好奇,半是以此为由接近她。她躲着流泪的模样,教会他心疼的感受;她盈盈而笑,他忘却深居宫闕的寂寞。

他不明白,自己怎会如此想接近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为何牵动他心绪……

驀见她踏了几步,被树丛勾住了腰带,险些摔倒,她连忙转身要扯开树枝,不料脚步踏错,眼看就要一头磕上旁边的大树。

他抢步上前,伸手拦在她与树干之间。

「啊!」她以为自己会撞破头,不料额头却撞上一片温暖的肌肤,她愕然抬头,才发现撞上的是他手心,他护着她安然无伤,自己手背却皮破血流。

她慌忙取出帕子替他包扎,「殿下,你是金枝玉叶,何必这样——」

「你受伤,会疼吗?」

她一呆,「受了伤,自然会疼,我受伤不算什么,可你是殿下——」

「我是人,你也是人,受了伤都会痛,不是吗?」她兀自拉着他手,他悄悄反掌握住她,她的手好小、好软,「你不疼,就不打紧了。」

她心头一片混乱:她不疼,就不打紧了?换言之,他为了不让她受伤,寧以自身相护?

为什么啊?她不过是个牧羊的贫女,他是尊贵的皇子,为何要处处护着她?因为他想了解岮佗族吗?为了了解一个小小的部族,送她以她小名串成的贵重玉链、又为了她受伤,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只因为是朋友吗?

她不明白,心头却暖烘烘的,傻傻望着他温柔墨眸,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见她视线投来,他想避开,却又迟疑,宛若被她纯净的眼瞳拉住了,俊顏再度染上浅红,同样纯稚的目光交会,一缕懵懂的情意悄然孳生——

树丛后突然响起清脆的掌声,一个女声道:「好,跳得好。」

两人闻声都是一惊,连忙分开,望向自树丛后走出的女子,她一身珠宝锦绣,正是当今皇后,琬妃跟在她身后。

皇后瞧着侷促低头的男孩,微笑道:「善吾,今日是你生辰,怎么不待在你父皇安排的席上,却来躲在这儿?」

「我……」他支吾着,看皇后神态,分明已在树后待了片刻,什么都瞧见了,他脸上发烧,避开那双洞悉一切的含笑双眸。

「娘娘,是我不好,让二殿下受伤。」见姊姊与皇后同来,她唯恐姊姊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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