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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 第69节(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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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不再看这个儿子,脸上的肌肉开始变得柔和,他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儒雅的模样,转向查文斌说道:“文斌啊,是不是到时候了啊?”说这话的时候,查文斌看见何老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他知道那是疼痛造成的。

查文斌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何老依旧笑着说道:“那就要麻烦你了,还有这小子也交给你看着了,你要不出去先准备准备,我还有几句话跟这小子说。”

查文斌带着卓雄退出房门,轻轻地关上了门。外面的王鑫正披着大衣拿着木棒出来了,一看是查文斌,这才问道:“是查先生,出啥事了啊?”

查文斌再看了一眼天象说道:“命星落了。”

这话说完,王鑫不明就里地抬头看了一眼,一颗闪亮的流星刷地划过天际,朝着西边消失在茫茫夜空。

葬礼(上)

“嘣!啪!”一枚带着火光的爆竹在天色开始有些蒙蒙亮的时候,飞向了清晨安宁的王庄半空,继而炸响开来。耳朵灵的人马上就醒了,然后趴在床头,一听到另外两声爆竹声响便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院门。

爆竹三声响,这是农村里在人咽气后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大抵的意思便是有人过世了,通知下,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多一下少一下那都不成。路上遇到的人们互相打探着这是谁家在发丧事的信号,又是谁家的谁谁谁最有可能归天了。

老人们面色凝重,心想这回该又是哪个童年的玩伴先走了,指不定村子里的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妇女们不用招呼,得赶紧准备着去帮衬,农村出丧事,那可要海了去的帮手。年纪轻正当壮年的,那是自家的代表,自然是准备要出力的,抬中的抬中,建坟的建坟,有的还要去当脚力。在那个年代,报丧也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孩子们呢,则被年长的奶奶辈捂在家里不让出门,怕触了霉头。其实小孩子们在这种场合多半是感觉不到悲伤的,相反他们会因为这是难得一次的全村大聚会而觉得非常热闹。

没一会儿,全村的家庭代表基本都齐聚王家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这王家又死了谁。眼尖的人一早就看见查文斌这个道士已经换上了那身紫金道袍站在王家大院里了。

讣告是查文斌亲自写的,用大红纸写上了何老归天的时辰,也算出了冲哪些属相,冲哪些八字,这是告诉大家伙儿有的人您得回避了,弄不好就得被冲上。

当得知过世的是何老,村子里的人便开始唏嘘开来。虽然何老不是王庄的人,却胜似这儿的乡亲。何老为人耿直又善良,还是这里能沾亲带故出去的人里面最有学问的,人家可是专家。王庄那些个老乡亲有需要去趟省城办事的,也基本都是去找他。只要是乡亲们去,何老多半会留人家吃顿酒,然后安排在自己家里过上一夜。

“何老是个好人啊!”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

按照惯例,查文斌自己先当了一回入殓师。因为何老就超子一个独子,所以给老人洗澡的事就落在了外甥王鑫身上。

到村里的媳妇们给何老穿寿衣时,才发现这老头的胸口已经瘦得只剩下根根肋骨了,心疼得泪水跟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落。

何老是闭着眼睛走的,而超子从他走后,便一直跪着。何老的尸体在哪儿,他就跪到哪儿,一步也不肯起,连走都是跪着走。

王家的木头大门被拆下来放在堂屋内,拿了两条通长的大板凳放在下面架着,木板上铺着一层红色绸缎的被子,穿上寿衣寿鞋的何老就这么睡在上面,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子。何老很安详,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般,后来人们在整理他房间的时候,发现那张桌子下面的痰盂里已成了红色。这位老人走得很体面,也走得很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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