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暗恋(1 / 3)
奥莱克西·斯特列利琴科总是喜欢暗地里观察暗恋苏珊娜·索贝茨卡的同学安德列·洛什卡罗夫,就是那歌篾国立工程学院洛什卡罗夫教授的独子——思维最独特的那个年轻人。安德列也在父亲的学校就读,成绩名列前茅,但他读的是艺术系;至于苏珊娜,是邻国莱赫首府马林斯扎塔特音乐大学小提琴专业的学生,她来到基伊的大学城做交换生,偶尔会在各系学生混上的大课或者在艺术社团上遇见那位与眾不同的安德列·洛什卡罗夫。人们说他与眾不同,不仅仅是他经常在扮演骑士的剧社彩排过后,还穿着那身脱掉鎧甲后所剩的古代的武装衣,就是那些领子、腋下、肘窝这些活动部分有缝上锁子甲,手臂和腹部垂下好几条带子的奇怪服饰,穿梭在校园各处;更多的是源自于他在哲学通论课堂上,与奥加乔夫·米哈伊洛维奇教授的一次辩论。
那一天的课是在五百馀人的大教室里进行的,当时教室里座无虚席,音乐系的苏珊娜也在场。米哈伊洛维奇教授在讲到关于比较神话学的部分,就在对比了古代神话的多神体系和南方闪米特文化的一神论之后,米哈伊洛维奇教授讲道:『南方诸国所信仰的雅威——宇宙中唯一的真神,他们认为是他创造并维持宇宙的永恆存在。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们就应该感恩他的创造,因为是他赐予我们空气、水和食物,赐予我们能看、触碰和体验这世界的机会,赐予我们美好和幸福的生活……』
安德列·洛什卡罗夫立刻举起手示意自己有所疑问,在他的老师同意他的请求后,安德列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洪亮的声音向教授质问道:『老师,倘若雅威创造了宇宙和生命以及这世间一切美好之物,那请问他是否该为世间一切的苦难负责呢?一切生命所必须经歷的美好消逝后的残酷衰老,身体的病痛和不治之症以及终将到来的永远离开挚爱的死亡;怨恨、憎恶与嫉妒以及那因永远无法满足的愿望和欲求而灼烧着身心;无论再美好的事物都会随着时间而损坏、破败而终将化为腐烂、噁心和佈满蛆虫的骇人景象;再亲近的人终有冷淡、厌烦和对抗的时刻,再平静而又美好的生活终会被无常的灾祸、疾病和毁灭吞噬;再瑰丽恢弘的成就终会被凶戾且野蛮的岁月所侵蚀的河落海干!我恳请您和在座的所有同学,请你们想一想。我们被迫出生于这样的世界,没有选择权地要经受这一切的磨难,忍受疼痛,忍受孤寂和劳累,最终失去所爱之人。谁该为创造出这样的世界来负责呢?谁该为所有这一切的苦难来买帐呢?!不要说这一切是因为我们生命所背负的罪!谁又是「罪」这个词的创始者呢?!在这残酷的世间,神到底拯救了多少苦难的人呢,他为那些贫穷、受苦和过着朝不保夕日子的人又分担过什么呢?!为这地上眾生命因生老病死之苦又多想出了什么办法呢?他什么也没有做。倘若雅威就是这世界终一切的缔造和主宰者,那么毫无疑问,雅威就应该向所有生命致歉,就应该为创造出这样悲惨的世界付出代价!如果雅威是这个世界独一的神,那么神就应该为创造出万物生灭之苦、别离之苦这样深重的罪孽来以命抵命!』
米哈伊洛维奇教授没有打断他说的话,而是让他讲完。当安德列·洛什卡罗夫完成他的演讲,整个教室内鸦默雀静。没有人能够在此刻说出什么来反对他说的话,因为他说的句句属实,只是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也许不认识他的人会以为他只是一个狂妄的年轻人,就着教授的课题做出了一个即兴的演讲,认为他对他说的话不会带有多少认真的成分。但是每一个真正认识安德列的人都知道,他每天都在和他们谈论相似的话题,而他的观点也始终没有改变过。
奥莱克西注意到此刻的苏珊娜也在歪着头,手托下巴,认真地聆听着安德列这充满愤懣情绪的演讲。他为此產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高兴之情,他多么希望这位隔壁学校的优雅且美丽的小提琴手能够也在此刻欣赏到自己这位朋友身上的闪光点。这个年龄的青年,不论男女,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就是热切地期盼、冀望乃至想要撮合一对儿,哪怕和自己得失毫不相干的人,一对儿互相暗恋或是仅仅一方单相思的男女,希望他们最终走到一起,成为天作之合。因为早在一次多校联谊的音乐会上,安德列和他的两位好友,同是绘画系的耶胡迪尔和奥莱克西就在那里看到了在台上独奏的苏珊娜·索贝茨卡;那时他们几位好友还不是很熟,尤其是奥莱克西,他和另外两位还并不是同班,只是被叫上一起来看这场表演。那时候,苏珊娜身穿一件黑色的晚礼服,端庄且典雅;她的裙摆上点缀着鏤空蕾丝,她戴着金色的发箍,长发松松地挽起,向后垂下一缕微卷的发丝;她香肩半露,轻垂两条纤细的臂膀,皓腕柔荑;胸前一颗色泽纯正的蓝色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光晕,她带着闪亮的红色耳坠,迈着轻移的莲步缓缓走到台前,给人冷艳、神秘和高贵的感觉;那张沉静而温柔的面孔,眉毛有着柳叶眉的细緻,但尾端微勾轻轻挑起,一双深邃的眼眸配着那薄厚恰当的双唇在本已非常美丽的外表上又增添了肃穆、稳重的气质。她走到舞台的正中间,开始演奏起来,一阵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被轻轻送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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