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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第五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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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钢琴上,不要把手搭在肚子上身子要站直!声音要响亮!这是第一件事。到这边来,站在帷幔中间!把头向上抬胳臂自然地垂下来”

汉诺站到起居间的门槛前边,胳臂搭拉下来。他顺从地把头抬起来,可是眼睫毛却低低地垂着,使人一点也望不见他的眼睛。可能那里面早已是两汪眼泪了。

这一天是主日,他开始朗诵,旁人几乎听不到。因之父亲插进来的话,声音也就显得特别响:“一个人开始朗诵,首先要向听众鞠躬,孩子!声音也要响得多。重新开始:牧童的主日颂歌”

这太残酷了,而且议员自己也知道,这孩子唯一一点勇气会荡然无存的。然而孩子是不应该被人一吓就失掉常态的!孩子应该学会坚毅,学会有男子汉气概“牧童的主日颂歌!”

他又重复了一遍,虽然意在鼓励,但面孔却依然板着。

但是汉诺却已经弄得丧魂失魄。他的头低低地垂到胸脯上;他那从深蓝色水手服的窄袖口里(那袖口上还绣着一只锚)伸出来的一只纤小的右手痉挛地扯着绣花锦缎的幔帐。双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隐约地看到青色血管。

我孤寂地站在空旷的田野,他又勉强说了一句,但是下面的一句便再也背不出来了。诗中那一股凄凉的情调已经控制住他,他感到自己万分悲苦可怜,因此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任泪水从眼角里涌出来。突然间他又想起过去某些夜晚的情形来,他非常渴望现在就回到那样的夜里去:他有一点不舒服,因为脖颈痛,要不就是发一点烧在床上躺着,伊达走过来给他水喝,充满温情地把另一块湿手巾放在他的额上他把身子一歪,双手拉开幔帐蒙在脸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哎,哭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议员厉声厉色地说,他现在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你为什么哭?你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是拿不起劲头来作一件使我高兴的事,这件事本身倒是确实值得一哭。你是个小姑娘吗?你要是老这样下去,将来可怎么办?将来你也有在大庭广众说话的时候,也要刚说一两句话就痛哭流涕吗?”

不,我永远不在大庭广众下说话,汉诺苦恼绝望地独自想道。

“你好好想想你为什么这样做,”议员结束了他的训诫。当伊达永格曼还跪在她一手养大的小孩前边给他擦眼泪,一半谴责一半温柔地抚慰他的时候,议员先生已经来到了餐厅。

当他忽忽忙忙地吃早餐的时候,老参议夫人,冬妮,克罗蒂尔德和克利斯蒂安都一一跟他告了别。他们今天要跟克罗格、威恩申克两家人以及布登勃洛克三姐妹一起在盖尔达这里吃午饭,而议员却不能和他们一起去,市政厅地下室酒馆的宴会正等着他呢,以尽主人之谊。虽然如此,他也不想在那里耽搁过久,他希望晚间仍然能和家人在一起。

他在那张摆着鲜花的桌子上从托杯里喝了杯热茶,匆匆地吃了一个鸡蛋,又在楼梯口吸了两口纸烟。格罗勃雷本可不管现在是不是盛夏时节,脖子上仍然围着那块毛围巾,他左胳膊伸在一只靴筒里,右手拿着一只擦鞋刷子,鼻子尖上坠着一滴长鼻涕,从花园小路上走到前厅来,在楼梯下面站着的那只前爪擎着名片盘子的棕熊那里迎到主人的眼前“恭喜恭喜,议员先生有的人有钱有势,有的人却连饭也吃不上”

“好了,好了,格罗勃雷本,你的话都很正确!”议员塞在他那拿着刷子的手里一枚硬币,然后穿过前厅,走进紧挨着前厅的一间专为接待客人用的办公室去。在办公室里,一位职员,一个高身材、眼神忠实的人迎着他走来,用文诌诌的词藻代表全体职工向他祝贺。议员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走到窗户前边自己的坐位上。但是他刚刚看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报纸,拆开几封来信,已经有人敲起门来。第一批贺客已经登门拜访了。

这个代表团是由堆栈工人派来的,六个大汉子,像六只大熊似地砰砰咚咚地闯进来,嘴角向下垂着,显出无比的忠诚朴实,手里各自摇着自己的帽子。领头的一个把嘴里咀嚼烟草的黄汁子吐到地板上,提了提裤子,又兴奋又紧张地谈起“一百周年”和“几百年、几千年”这些贺词来议员答应这个星期给他们大大一笔犒劳之后,才把他们应付走。

以后来的是几个税吏,代表本区税局所有同仁向主人致贺。他们辞别以后,与另一批贺客正撞了个满怀:“屋伦威尔”和“弗利德利克鄂威尔狄克”两艘货船上派来的水手,由两名舵手率领着,这两艘轮船同是属于航运公司的,现在正好停泊在本地码头上。以后又来了搬运粮食的工人,他们穿着黑颜色的褂子,短裤,带着圆礼帽。这中间不断有市民穿插着祝贺,譬如说,铸钟街的史笃特裁缝师傅,就在羊毛衫上套着一件黑礼服来了。也偶尔有邻居来祝贺,比如花店的老板伊威尔逊。一个白胡须的老信差,带着耳环,眼睛老是眼泪汪汪的,这是一个怪老头,议员平日在街上遇到他,碰上情绪不错的时候,总招呼他“邮政局长”这个人一进门就喊:“我并不是为那件事来的,议员先生,我可不是为那件事来的!虽然我听人谈,您不会让向您道贺的人空手回去的我可是不为这个!”虽然如此,他还是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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