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年少 第15节(3 / 3)
躺下。
轻轻关上门出去,孙大娘才叹了口气:这姑娘,他们家只怕养不下。
接着的几日里,宝珠的症候发作得一日比一日频繁,又是出大汗,又是呕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皮肤都干了。孙大娘先按着那游医的常山汤药给她煎了几剂喝,捱不住半刻钟便通通吐个干净。
孙大娘暗地里抹眼泪,又让自家男人去城里头抓药,贵就贵吧!谁知家中的银钱加一块儿,还是不够。
宝珠人虽虚透了,心里倒还明白,知道这一家子非亲非故的,竟这样为自己费心费力,家底本就不厚,如今更不剩多少了。
自己出宫时,因为是丧事,又怕贤妃挑眼儿,穿戴都极力素净,不过一根檀木簪子挽头发,两个银丁香防着扎的耳朵眼儿收拢了,加一块儿也换不了多少钱。
银钱还是次要的。人家一片心,她还不了,全填进无底洞了。
躺了这么些日子,浑身骨头都硌着疼,她艰难地翻过身,胸口的沉香牌滑了一截,这东西瞧着像护身符,孙大娘就没给她摘下。
宝珠一下子悲从中来,冰凉的脸上两行泪淌下来,烫得她心惊。
最开始,宝珠还看着窗子外头的日出日落算天数,后来就算不清了。常常醒着的时候天是黑的,睡一觉后,天仍是黑的。
偶而也想起宫里头,自己没回去,皇后会如何?贤妃会如何?
太子,回来没有?
这种担忧并不多,因为已经自顾不暇。
她把自己随身仅有的一点财物都同孙大娘交代清楚了,只那沉香牌有点可惜——虽然难得,但拿到外头却卖不出价;他们陵户人家,好像也不怕邪祟似的。
孙大娘这一回没绷住,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便不住地抹眼睛。
宝珠倒想宽慰她两句,但眼皮实在沉重得抬不起来。
车轮声辘辘,不知他们要将她葬在何处。
但依稀萦绕在鼻尖的不是稻草气,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她想不起来。
硌人的感觉却仍在,宝珠蹙眉,吃力地抬头去望,映入眼帘的人,是夏侯礼。
夏侯礼低下头来,默然地看着她。她枕在他的膝上。
宝珠有一种不知年月的恍惚,片刻,才说:“三哥,我做了个好长的梦…”
二十二金鸡纳霜
尽管枕在太子膝上并不舒坦,但宝珠还是睡得很沉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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