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7(1 / 2)
翻报纸的手顿了一下。
费南渡眼睫微动,视线从一段新闻报道中收回,一个方才被忽略掉的细节在脑海里闪过。
薛眠今天的穿着……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一身的黑。
视线恢复焦点,费南渡收起报纸,转头看向那个正低着头一心一意安静吃早餐的人。
是真的吃得很认真,眼睛心无旁骛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食物,轻咬一口,慢慢咀嚼完毕,然后再咬一口,再咀嚼……
“去绮园做什么。”费南渡还是选择了开口。
咀嚼的动作冷不丁一顿,非常短暂的一下,接着就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的又继续嚼起了米粒。薛眠一脸平静从容,没有任何表情,很自然的回了一句:“扫墓。”
“扫谁的墓。”费南渡声音低沉,目光长久的定格在薛眠雪白的脸上。
“我家人。”薛眠垂着眼睛,低头咬下一口软糯的米团子,还有两口就能全吃完了。
车厢里很安静,挨着胳膊的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很奇怪,像是聊天,一个很认真的在问,一个也很认真的在答,但问答的过程却仿佛陷入了一种小孩子对话般的幼稚怪圈。明明问题最关键的点就在那儿,两方全都知道,可就是看得见摸不着,挨着边的擦肩而过,总也扣不到主题上。
浑如两条螺旋上升的平行线,始终画不出一个交点。
费南渡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声,伸手按到薛眠背上,用一种很轻但同时又很稳的力道拍了拍。
有些事薛眠不想说。
他感觉到了。
哪怕明明已经把路指得这么清楚,即便现在不说,按照这个车速,等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绮园,他也什么都能知道了。
但薛眠就是不说。
用一种并不显露的倔强一次又一次避开外界的探询。
那就不逼他了。
费南渡停下动作,手搭在薛眠背上暂时没拿开。薛眠好像对此没有反应,既不抗拒推开,也不像是喜欢这种安慰性的手势,只是埋着头一心一意吃他的。吃完把包装纸叠好放进口袋里,拧开保温杯,将剩下的任务按部就班的一一完成。
毫不夸张,那样子看上去就是在完成某项任务,因为他心思已经飘远了。吃饭喝药对他而言,变成了一种机械性的任务,由本能驱使着完成。要是这会儿有人过来问他一句饭团什么味道,药还跟昨天一样苦吗,他决计回答不出来。
他已经不在状态了,只是强行表现的不那么明显而已。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因为下雨的关系,开往这条本就不怎么热闹的路上的车辆比起往常更显萧条稀薄。
薛眠拎包下车,费南渡推开车门正准备一样下车,就在这时,沉默了一路的人突然开口说话。薛眠看了一眼费南渡,目光闪烁,顿了一下后才把话开□□代:“外面下雨……你就别跟我上山了,留在车里等我吧。”
雨势比起出门时并没怎么加大,天空飘着凉丝丝的雨雾。薛眠单手撑伞,提包挂在他手腕上,另一手将那束不甚出挑的向日葵小心抱在怀里,隔着水濛濛的雨帘望向费南渡。
费南渡也看着他,以一个人坐在车里手搭在门上,微微抬头仰望的姿势。
片刻,他点了下头,说好,你去吧。
薛眠低垂着眼睛紧紧抿了下唇,一闪而逝的歉疚在眼底快速划过,沉默转身,快步往陵园大门方向走去。
因为天气不好,加上也不是清明重阳这样的祭拜节日,陵园里来扫墓的人很少,三三两两的错落分布在偌大的山林间。
这处公墓是云州最大的墓群,依山傍水,据说风水很佳,所以一块小小的墓穴售价不菲,按照现在的房价算,抵得上一间小卧室了。
陵园因为建在山上,为了最大化利用山地面积,采用的是梯田式的结构布局进行规划,从低到高,下宽上窄,越往上墓地数量越少,但风景也越好,费用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薛眠撑伞走在水泥铺就的人行道上,两边种的都是几人高的青松翠柏,一排一排有序的矗立在陵道边,隔几步路就有供人休息乘凉的长椅,多隔几步还有供扫墓人烧纸祭祀用的炉房。
他要去的目的地不在最高顶,也不在最下角,差不多山腰位置,刚好靠近山里一片人工开凿的小湖,景色很是不错。
路上碰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耄耋老人,勾着背,穿着雨鞋拄着拐杖,由一双儿女搀扶着往山下慢慢走去。老人家精神头看上去不是很好,脸上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哀伤,但不浓烈,只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笼在眉眼间。想来是故人已去多年,虽然心中惦念,但当初多大的哀恸也会随着时光的作用慢慢淡化,最后只剩一缕呼吸般的殇,不需彻底抹掉,那是对远去的人一种特殊的纪念。
薛眠曾听过一句话,说人死分三种,一种是医学上的宣布死亡,二种是焚化后□□上的消亡,最后一种比较深奥,当世上最后一个记得这人的人也不在了,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彻彻底底的消失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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