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2 / 3)
里,他浑身脏污地坐在地上,那人伸过来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不是因为痛苦而流出来那么多眼泪。
但是奇怪的是,当时他并没有立刻拉住对方的手,而是沉默地让自己身上裂开口子,任由身体内那些黑色液体拧成的触手撕裂肌肤。
这样她肯定会被吓跑了。
让他自己主动地赶跑对方,这样就不会再一次地经历失望。
“展示完了吗?”那个听起来冷冰冰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对方滚烫的手缠了上来,一把拉起了他。
身体在猝不及防中跌到了对方怀里。
那人身材高挑结实,就算自己这样被拉着撞过来也没有动摇一分,反而稳稳地搂住了自己。滴滴答答的污水、泥巴沾染到了她的华美长裙上,不知名的戴着黑色粘液的触手也缠了上去,将平整的礼服弄得乱七八糟。
或许是因为常年练习骑术剑法的原因,对方的手心布满了许多粗茧,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细腻。
她搂着浑身污浊怪异的,穿着一身不合体裙子的少年,共享着这一身污秽不堪和恶臭的气味,不像一个骄矜的贵族,更像是一个女骑士和她刚刚从恶魔手中救回的小王子。
“你不觉得我恶心吗?”他打破了沉默。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连声音都是令人厌恶的沙哑粗噶。
“你吗?”尤里安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单手扶住了少年的消瘦的腰,身体前倾成一个向他缓缓压迫的姿势。她长长的睫毛扫到少年沾满油彩的脸上,扫过一片晦暗的浑浊。冰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你的眼睛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说,爱我吧,爱我吧,这样的话。”
她的压迫感与凌厉的目光让少年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她稍微往后退了退,离开了一段距离,可他又开始后悔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情,不过在我眼里,你是人是鬼并不重要,我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和你的身份无关。”
她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拇指抚上他右眼角,随着她的动作,那一片油彩被轻轻带走,露出了一颗干干净净的痣:“而且你搞错了一点,别人爱不爱你,和你值不值得被爱,是两件事。”
“所以,你也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要是我伸出手,就有人能够抓住我。虽然是一直那样期待着,但真的有一个人,在他还没有伸出手就蛮横地将他拽出来的时候,他反而变得更加混乱和不知所措。
少年从回忆中抽回思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要一想起她,心脏就像是被放进刨冰机里的草莓一样。”
伴随着剧痛一起袭来的,像失控一样喷薄出来的,酸甜的汁液。
“那就是在对方还没有表达出任何之前,你就已经喜欢上对方了。”大神官微笑,“因为坠入爱河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原来是这样。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肖想这个眼神,肖想这个高傲冷酷的眼神看着他,只看着他一个人,让他浑身发烫,呼吸急促,像是吸食了毒品一样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然后他要彻底毁掉她高高在上的骄傲,连同自由也一并夺去,支配她,占有她,每天每天都对她倾注无尽的爱。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冰冷的双臂像水草一样环绕着她的身体,雪白的面庞正对着她:“像我这样的人?”
冰天雪地中,他的嘴唇是无比病态的红。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可能这样的举动就像救路边的一条狗一样,是如此普通而无聊的事。但是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你在特意为我而做的一样,让我怀抱着这样自己是‘特别’的期待。要是我的期待落空,就会擅自地去行动起来。”
【大神官望着少年王子,目光柔和:“那么,你会去怎样喜欢那个人呢?”】
“要是你的眼睛注视着他人,我就会把它们挖出来。”他湿漉漉的手抚上尤里安的眼睛。
冰冷的指腹按上她的唇:“要是你的声音是用来和别人说话,我就会毁掉你的声带。”
“要是你想要从我身边逃走,我就打断你的腿,挑了你的手筋,把你关在笼子里,给你戴上枷锁。”
“要是你爱上别人,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他双臂紧紧地缠缚着她,身上传来尸体一般腐朽的气息:“很恶心吧?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恶心。这样自我意识过剩地倾注着感情,无论别人接不接受。”
“我的答案重要吗?”尤里安盯着他,热气随着话语拂到他的脸上,消融几粒僵硬的冰雪。它们化作了细小的水珠,从他的眼角滑落,就像他在流泪。
白雪王子笑了,笑出了眼泪:“不重要。”
他又流泪了,他讨厌这样动不动就流泪的、软弱的自己,滚烫的泪水贴在尤里安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就像是他们共享了眼泪一样。
“但是我爱你,尤里安。”
我是个怪物,毫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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