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节(2 / 4)
中,最能体谅老皇帝“心病”的,恰恰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孟昶。
不少仆人都发现,近来老主人喜欢笑,开怀大笑,甚至笑出眼泪,大概就是从老皇帝巡视回宫后。
至于孟昶出现这种异样的原因,还在于老皇帝在罗山县衙的“壮举”,那篇《诫谕辞》也勾起了孟昶那久远的回忆。
不得不说,孟昶虽作此文,但他感触最深、理解升华,却是在投降亡国之后,在寄居汉京之时。
时隔三十余载,孟昶已然年逾古稀了,却突然听闻老皇帝郑重其事重提他写的旧文章,在那刹那,孟昶还真有些“感同身受”的体会。
老孟昶之所以笑,笑得眼泪哗哗,却是在内心呐喊:你也有今日!
最后的旅途1
烈日炎炎,老皇帝却没有一点畏忌的模样,就那么平静地躺在泰康殿的殿台上,一张软椅,一件轻衫,袍带也没系好,袒胸露乳的,下沉的赘肉依稀可见,鞋袜也没有穿,一双微微变形的脚翘在空中晃荡着……
更与老皇帝气质不相称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把素朴的蒲扇,居然自己在扇,力道略轻,连头发丝都没飘动。
“官家,雍王殿下求见!”
“宣!”闻言,老皇帝有了明显的反应,手微顿,吩咐道:“给雍王也搬张躺椅!”
“是!”
作为老皇帝最亲最爱的弟弟,泰康宫这种好地方,老皇帝自然不可能忘记刘承勋。未几,刘承勋前来拜见:“臣参见陛下!”
刘承勋大概也是老皇帝态度最不掺假的人了,偏过头,冲他笑笑,手一指:“坐!”
“谢陛下!”
很快,泰康殿前便躺下来两个老头,一个不修边幅,一个要明显拘谨得体些。蒲扇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动着,老皇帝语气随和地问你道:“三郎,你终究还是来了!”
“陛下身体不爽,臣前来拜望,理所应当。”刘承勋的声音也明显苍老许多。
“外面又起流言蜚语了吧!”老皇帝冷冷道:“即便已经远离皇城宫阙,仍是这般多是非,这么多莫测人心,不得安宁!请求觐见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心关怀朕的身体,都是些居心叵测之徒!”
听到老皇帝这不近人情的话,刘承勋只是稍加沉默,然后轻叹道:“陛下而今感觉如何了?”
“不过心情略感郁闷罢了,却被一些人传成天大的事,挑拨是非,撩乱人心,若非潜怀异志,怎会那般上蹿下跳……”
听老皇帝又在这里絮叨,毫不掩饰对臣子们的猜忌,刘承勋的眉头终于紧锁起来,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二哥啊,难道你当真毫无察觉,你自己的问题最大吗?
不过,这样犯上的疑问,即便是雍王,也不宣之于口。刘承勋此次觐见话明显有些少,老皇帝也觉异样,问道:“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闻问,刘承勋微微一叹,以一种宽慰的语气道:“不过是一些苛政虐民的脏官酷吏,既然遇到了,处置了即可,陛下何必耿耿于怀至此?”
听刘承勋这么说,老皇帝转过头来,淡淡道:“三郎,以你的见识,朕会因为这点小事,长萦于心,难以释怀?”
“那是为何?”刘承勋顺势轻声发问。
老皇帝沉默了下来,少顷,没有就此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让刘承勋惊诧无比的问题:“三郎,你觉得大汉社稷,能够传承延续多少年?”
对此,刘承勋难掩面上的愕然,迎着老皇帝的目光,却发觉是那样的深沉而专注。按下心中的波澜,刘承勋格外坚定地答道:“自然是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呵呵!”老皇帝听罢,顿时便笑了:“三郎,这四个字,扪心自问,你自己相信吗?”
刘承勋当然不能说不信,否则不就是当面欺君了?并且,眼下老皇帝的状态,显然不大正常,而观老皇帝的眼神,又一副要听真话的样子,实在让人为难。
少许沉吟过后,刘承勋避而不谈,转而问道:“陛下,你怎会担忧这等问题?”
老皇帝语气怅然:“或许是太闲了吧!又或许,是近些年,过于懈怠、堕落,变得不自信了!”
“陛下……”
刘承勋明显想劝说一番,免得老皇帝过于沉浸于这样负面的情绪与思考中,那样对谁都不好。
不过,老皇帝虽然处于这种深沉而压抑的氛围中,但脑子却很冷静,思路很清晰,没有一点此前表现出来的昏聩与糊涂,这种矛盾感在此时的老皇帝身上格外突出。
“好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我兄弟聊聊天就能解决,能改变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而今反复咀嚼此言,却是越觉有道理!”老皇帝嘴里低喃道,观其状态,与其说是心态放平、目光看开了,不如说是妥协了,麻木了。
“你来看朕,哪怕晚了些,朕心里总是高兴的!”老皇帝继续说道:“朕曾答应你嫂嫂,要带她畅游天下,结果食言了;早年也曾放言,要走遍大汉四境,开眼看看这大好河山,也根本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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