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1 / 4)
心中虽然重重地冷哼着,陶谷面上却向刘承祐拜道,言辞郑重:“臣只是将伪唐的国情直言相告于陛下,以备陛下施策用略,免于考虑不周,准备不足罢了。”
言罢,陶谷一副还有下文的样子,望着刘承祐。
“朕虽眼馋伪唐之富庶,然对其国力,却是从来没有小瞧过!”刘承祐一扬手,算是为陶谷背书了,不过视线从陶谷的目光挪开,转向安稳落于末座的王溥,说:“凡是自有其优劣高下,陶卿既言其强盛,不知王卿有何感想?”
刘承祐这显然是给王溥表现的机会了,陶谷见了,心中嫉妒狂涌。他心里清楚,前番所说,都是次要的,后边的话,才是重点。有心言语,但张了张嘴,化为无奈。在钻营逢迎方面,陶谷很小心,很聪明,并不敢随便插嘴,尤其在这等场合。
紧闭大门的殿内,黯淡的光线将气氛往“阴谋”上带。
在刘承祐的目光注视下,王溥起身,面上不悲不喜,不慌不忙地,先对陶谷的发言,表示一定的赞同和肯定:“陛下,陶公所言,皆属实也!伪唐的之盛,确乃天下之冠。所谓扬一益二,当今天下,论国家之富庶,除受孟昶经营十数年的西蜀外,华夏再无任何势力可与之相匹。”
“然……”
王溥的补充
“常言盛极必衰,以臣愚见,伪唐正处在由盛转衰的时期!”王溥语气斩钉截铁,十分自信。
刘承祐直接当捧哏,挥手道:“说说看!”
“伪唐之富,在朝廷、官僚、功侯,地方将吏、豪右,乃至于富商大贾。其国内皇亲贵族、公卿大臣以下,多广置庄园、土地,吸纳丁口以为庄人,为其豪富享受劳作供给。
而其普通黔首的生计,虽算不得艰难,却也谈不上富足。伪唐能维持其繁荣,盖因多年以来,无外部威胁,少受兵燹。然一旦兵祸侵袭,急赋繁征,必致民怨,所谓耕者有其田,更似假象,其无地之民愈多,必难保其时下之盛!”
刘承祐压制着嘴角抽动的欲望,说:“卿这是在暗示朕与大汉呐!”
“臣不敢!”王溥一礼,再道:
“唐主李璟继位数年,虽循李昪之政,然冶政安邦之才略,比起乃父,实难望其项背。仅中人之资,因循守旧,不知随时随机而变,胸襟目光,仅局限于江南那一隅,非成大事之人!
自李昪以来,伪唐弭兵罢战,大力发展文教,使衣冠礼仪之盛,莫出于江左。如此治国,虽有助于安定人心,然于此乱世,不知整军经武,修矛铸兵,实乃本末倒置,自废武功。”
“伪唐主好歌舞筵席,常于宫廷设宴,广邀朝臣,高谈阔论,以文章辞赋论天下。臣二人进金陵,受唐主所邀与筵,便足有六次!”
“李璟又好享受,喜殿宇广厦,臣观唐宫,新建之御苑、宫殿,难窥全貌,正在动工建造者亦有数处,其宫廷之富丽,饰物之奢华,令人难以想象。”
“据江淮丰腴精华之地,以其‘名士’之风,不图享受,难道还要像我等一样节衣缩食吗?”刘承祐终于发话了,淡淡地感慨着,语气跟吃了柠檬一样。
被刘承祐打断,王溥趁机缓了缓,重新稍加组织语言,继续道:“江南之地,崇尚释门,礼佛之风甚浓,自国主以下,皆是如此。以致其内,佛寺昌盛,颇有南朝四百八十寺之景。而伪唐朝廷,仅修筑庙宇,便耗费了不菲的钱粮。且不少佛寺之豪丽,不下宫室,江南僧侣所拥土地、丁口,更不下于一方豪富……”
说到佛寺的时候,大臣们都不由把目光投向刘承祐,想看看皇帝反应。在场众人,基本上都知道,天子“深恶”佛门,且态度日复一日,愈加厌恶。
果然,刘承祐嘴角分明流露出一丝极为明显的讥冷之意。
为大汉财政操碎了心、苦白了头的王章,忍不住道:“有此充足钱粮赋税,不知育化军民,救助灾害,兴修水利,反拿去修建无用的佛寺,恩养那些僧侣佛徒!”
王章气愤之言后,冯道也表示着对此事的蔑视。朝中的风气在刘承祐的影响下正在变化,斥佛已经成为一种新的政治正确。
“王卿,继续!”
“是!”
在刘承祐示意下,王溥继续将其所察所思,汇报而来,且越发顺溜。
“伪唐军力,备有十余万,然以其国力、丁口,若施全力,聚兵三十万,亦非不可能,可谓盛矣。然其兵马,僻处南土,又以民风少勇,战斗能力纵不以卑弱鄙之,但必难与大汉强兵相抗争。
再加其承平时长,久疏战阵,将星凋零,又多以文士驭兵。得以率师伐国者,仅陈觉、查文徽、冯延鲁、边镐之流。
四年前,其出兵灭闵,虽破内乱之国,却失福州重地,又为吴越以一师联合丧国之军所破,损兵折将。其战力,犹可知矣!”
“而其国土,所拥诸州,却是杨吴当年打下的基础,三十载而无所增益。闽地弹丸之地,却为区区留从效割据漳州,欲伐不得,无奈招抚。”
“而此番使唐,臣感触最深者,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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